原题目:夜喝翠尖身处皖地,远山近野的茶喝了很多,品茗是家常之事,喝到佳茗是淡雅之事。未得翠尖时,送茶之人知我喜品茗,说有茶为翠笑,择日送之。听之烦闷,全国名茶,也闻知一二,但不知有翠笑,因而问起产地。友特地看看包装,说岳西。不禁莞尔,预计应是翠尖。友因而细看,也乐了,本来这“尖”字写得分外生动舒张,
原题目:夜喝翠尖
身处皖地,远山近野的茶喝了很多,品茗是家常之事,喝到佳茗是淡雅之事。
未得翠尖时,送茶之人知我喜品茗,说有茶为翠笑,择日送之。听之烦闷,全国名茶,也闻知一二,但不知有翠笑,因而问起产地。友特地看看包装,说岳西。不禁莞尔,预计应是翠尖。友因而细看,也乐了,本来这“尖”字写得分外生动舒张,乍一看,还真像个“笑”字。得好茶,也重逢一笑吧。
茶名如曲名,常能让人浮想联翩。从茶名也可看出翠尖的着实,有山里人的俭省,也有江南的婉大概。翠为色,让人不禁遥想大别山的连缀翠色,云绕雾润中的茶树青青,此茶产地岳西为鄂、豫、皖大别山区唯独的纯山区县,群山高耸,千峰竞秀,由茶心生神往。
尖是形,前人用翠尖描述佳的眉梢,“春愁入翠尖”,秀眉微蹙,固然我一度以为美人如佳茗不敷妥善,佳茗也有墨客意气的,也有豪宕情怀的,但将翠尖描述为佳眉梢或是妥善的。翠尖在掌心有小鸟依人的感受,葵瓜子般大小,片片平滑,枚枚嫩尖,真不负这个“尖”字。
注释这细腻清秀的茶叶,忽而又想到金农笔下那些清癯的竹叶,想到金农的一幅《山川人物图》,竹为画中主体,希罕有韵味,一人着官服立于竹下,全部画面大片留白,显得长远、空寥、萧然,旁有题字:忽有斯人可想,可想。喝着翠尖,也忽有旧事可想,可想。
没有旧事的人生是惨白的,有一杯热茶,本人续续水,一寻思,一感怀,一缅怀,这风雨兼程的一起走来,就看成一枚经霜沐雪中的茶叶吧。生存的柴米油盐之中,在茶这儿,临时劝慰一下疲钝的魂魄吧。因茶提神,用苏醒的精力气儿与笔墨为伴,冬夜漫漫,果然也不以为清贫。喝着翠尖,想到拙朴一词,如同读少许简大概洁净的笔墨,小半生喝着茶过来了,那些秾词丽句再不入眼,总稀饭寻那些放弃浮华的笔墨读了。
茶自峰生味更圆,听说翠尖香气如幽兰劈面,不知是否云云。我素喜兰香,为闻兰香购兰数盆,观花赏叶。兰之猗猗,扬扬其香。等翠尖泡好,也扬扬其香。喝翠尖,让我想起迢迢接续如春水,对,翠尖的茶味即是迢迢接续的。喝铁观音时那缕香在七泡中渐行渐远,而翠尖则耐久耐泡,醇厚馥香,我没有锐意去记着兑了几回水,只是那茶味在口中、在舌尖、在齿间缭绕,直到入梦。
读过一首写岳西翠兰的小诗“晓月在窗前打坐/清风在门外小寐/穿布衫的男子在灯光里做梦”,我不晓得翠兰和翠尖有没有干系,大概是兄妹,翠尖是兄,翠兰是妹,但我稀饭“穿布衫的男子在灯光里做梦”,安适而清净。喝翠尖时,茶味浓后转淡,但无难过,全部也安适而清净。